下山的路,感覺比上山輕松多了!肩頭沒有了那五百斤的負重,懷里揣著寶貝丹藥和靈石,身邊走著對我“青眼有加”的張師兄,我感覺自己腳步輕快得快要飛起來!
走了約莫大半日,翻過最后一道山梁,眼前豁然開朗!
只見遠處地平線上,出現了一片巨大的、灰蒙蒙的輪廓。高高的城墻像一條巨蟒匍匐在地,遠遠就能看到城頭上飄揚的模糊旗號和螞蟻般大小巡邏的兵丁。無數條道路如同血管般從四面八方匯聚向那座城池,道路上車馬行人,絡繹不絕。
那……那就是縣城?!
我猛地停下了腳步,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,眼睛瞪得溜圓,心臟砰砰直跳,比第一次見到流云宗山門時還要激動百倍!
我們龔家村,攏共就幾十戶人家,房子歪歪扭扭,村路坑坑洼洼。流云宗雖然大,但藏在深山里,更多的是仙氣,缺少這種……這種撲面而來的、屬于凡俗世界的、喧囂鼎沸的“人氣”!
張師兄看我這副沒見過世面的傻樣,忍不住嗤笑一聲,語氣里帶著一絲優越感:“瞧你那點出息!這就看傻了?不過是個凡俗小縣城罷了,比起仙家坊市,差得遠呢!”
話雖這么說,但他臉上也難免露出一絲放松和期待。畢竟,仙門清苦,這凡塵的煙火氣,偶爾沾染一下,也別有一番滋味。
我用力吸了吸鼻子,仿佛已經能聞到空氣中傳來的、混雜著塵土、牲口、食物和無數人生活氣息的復雜味道。這味道,陌生,卻讓我莫名興奮。
“師兄,這縣城……真有村里老張頭他們說的那么熱鬧?樓高的能捅破天?街上鋪的都是青石板?飯館里的肉包子香得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?”我像個小孩子一樣,迫不及待地追問,把村里老人們的吹噓全都倒了出來。
張師兄被我問笑了,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須,擺出見多識廣的架勢:“哼,捅破天是夸張了點,但三四層的酒樓還是有的。青石板路不假,但也不是全城都是。肉包子嘛……嗯,‘仙客來’的灌湯包倒確實是一絕,汁多餡足……”
他說著,自己也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。
我們加快腳步,朝著那巨大的城池走去。越靠近,越是能感受到它的龐大和喧囂。
那城墻高得嚇人,厚重的青磚上布滿了風雨侵蝕的痕跡和戰爭留下的箭孔鑿痕,透著一股歷史的沉重感。
巨大的包鐵城門敞開著,足以容納四五輛馬車并行,門洞下光線昏暗,進出的人流車馬如同過江之鯽,守城的兵丁拄著長矛,懶洋洋地打量著行人,偶爾呵斥一聲。
走進城門洞,各種聲音瞬間被放大、混雜在一起,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耳朵:
車轱轆壓過石板的咕嚕聲、商販聲嘶力竭的叫賣聲、牲口的嘶鳴聲、討價還價的爭吵聲、小孩的哭鬧聲、茶館里說書人的驚堂木聲……嗡嗡嗡地響成一片,讓我頭暈目眩,卻又興奮莫名。
“跟上!別走丟了!被人當流民抓起來我可不管你!”張師兄回頭喊了一嗓子,熟練地在人流中穿梭。
我趕緊緊跑幾步,死死跟在張師兄身后,眼睛卻不夠用了,像個剛進城的傻子,腦袋扭來扭去,看什么都新鮮。
這路!真是青石板鋪的!雖然被磨得光滑無比,還有些地方坑坑洼洼,但比我們村的泥巴路強到天上去了!
這樓!好多都是兩層、三層的!飛檐翹角,雕梁畫棟,雖然有些漆都剝落了,窗戶上還貼著紙或者蒙著紗,比我們村的土坯房氣派多了!
這人!也太多了!摩肩接踵,形形色色。有穿著綢緞、搖著折扇的富家公子;有粗布麻衣、挑著擔子的農夫;有提著籃子、匆匆走過的婦人;還有穿著短褂、渾身汗味的力夫……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,形成了一種獨特的、屬于城市的“人味兒”。
街兩邊店鋪鱗次櫛比,旌旗招展。布莊、糧店、雜貨鋪、鐵匠鋪、藥鋪、茶館、酒肆……琳瑯滿目,看得我眼花繚亂。
“糖葫蘆!又甜又脆的糖葫蘆哎!”
“炊餅!剛出爐的炊餅!”
“磨剪子嘞——戧菜刀——”
“各位父老鄉親,走過路過不要錯過,祖傳秘方,專治跌打損傷……”
各種叫賣聲、吆喝聲此起彼伏,比我聽過的任何仙法口訣都要復雜有趣一百倍!
我使勁吸著鼻子,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:剛出爐的燒餅的焦香、油炸果子的甜香、鹵肉的濃香、還有不知從哪個酒樓飄出來的酒香菜香……勾得我肚子里的饞蟲咕咕直叫,口水都快流出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