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過了幾天,我身上那些堪稱行為藝術的傷勢,竟然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好轉了。
焦黑的皮膚像是蛇蛻皮一樣,嘩啦啦往下掉痂,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——雖然顏色有點不均勻,跟打了補丁似的。
骨折的小腿雖然還有點使不上勁,但已經能勉強受力,不用拄拐也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。
后背那幾個火山口也基本平復,只剩下幾個淡粉色的疤點,遠看跟長了幾個額外的酒窩似的。
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。我這恢復能力,怕是比后山那些打不死的蟑螂精還強了!難道是因為吞了妖丹,身體被改造了?還是那堆亂七八糟的丹藥以毒攻毒起了奇效?或者單純是我龔二狗天賦異稟,命不該絕?
就在我對著水缸欣賞自己這身“嶄新出廠”的皮囊時,張管事背著手,晃晃悠悠地溜達過來了。
他先是遠遠地站定,像條警惕的老狗一樣抽動鼻子使勁嗅了嗅空氣,確認我身上的“生化武器”殘留已經降到安全閾值以下后,才敢稍微靠近幾步,但依舊保持著三米以上的安全距離。
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,小眼睛里閃爍著狐疑和驚奇的光芒:“嘖,龔二狗,你小子屬癩蛤蟆的吧?命硬不說,皮也這么禁揍?那么重的傷,幾天功夫就活蹦亂跳了?”
我撓了撓頭,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:“可能是……我平時砍柴挑水,底子打得好?”(內心:總不能說我是吃妖丹吃的吧?)
張管事顯然不信,嗤笑一聲:“拉倒吧!就你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懶樣,底子比篩子還漏!少廢話!說正事!”
他臉色一正,雖然因為距離遠顯得沒啥威懾力:“前幾天你半死不活的樣子,我也沒好細問?,F在你既然能喘氣了,就給我老老實實交代!那天你到底怎么回事?怎么搞成那副鬼樣子回來的?真遇上打劫的了?”
來了來了!終于來了!
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問,心里提前打好了腹稿。我立刻挺起胸膛,扯到了還沒好利索的傷口,疼得我齜了齜牙,努力擺出一副“我是英勇不屈好兒郎”的架勢。
“管事!您可算問起來了!您不知道??!那天我獨自回宗,路遇兇險,可謂是九死一生,驚心動魄,蕩氣回腸啊!”我聲音拔高,帶著三分后怕、三分英勇、還有四分努力渲染氣氛的浮夸。
張管事瞇起眼,掏了掏耳朵:“說人話!別跟說書似的!”
“哎!”我縮了下脖子,繼續聲情并茂地講述:“就是……我剛出城沒多久,走到那片老林子那兒,突然!唰唰唰!跳出三個穿得跟黑烏鴉成精似的家伙!個個蒙著臉,眼神兇得能止小兒夜啼!一看就不是好人!”
我一邊說,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那三個黑袍人出現的場面。
“他們攔住我的去路,為首那個,聲音沙啞得跟破鑼似的,說:‘小子,識相點,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!’”
張管事聽到這,眉頭稍微皺了一下:“真遇上劫道的了?這年頭,還有敢在流云宗附近打劫的?你不就是個窮雜役嗎?有啥好劫的?”
“對??!”我一拍大腿,“我當時也這么想?。∥揖透麄冋f:‘各位好漢,我就是個窮砍柴的,身上就幾塊賣牛肉換的靈石,還都花光了,就剩這身破爛衣裳和一點點的靈石,你們要不嫌棄……’”
“說重點!”張管事不耐煩地打斷。
“是是是!”我趕緊點頭,“可他們不信啊!非說我藏著寶貝!還要搜我的身!我龔二狗雖然窮,但也有骨氣??!怎么能隨便讓人搜身呢?這要是傳出去,我以后還怎么在雜役處混?我還怎么賣牛肉?”
我努力瞪大眼睛,試圖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正氣凜然。
“所以我就……我就嚴詞拒絕了!我說:‘士可殺不可辱!想要搜我的身,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!’”
張管事嘴角開始抽搐,眼神里的懷疑濃度急劇升高。
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編造……啊不,是回憶的英雄敘事里,繼續慷慨激昂:“結果他們一聽就怒了!那個最壯的,掄起砂鍋大的拳頭就朝我面門砸來!
說時遲那時快!我臨危不亂,一個鷂子翻身躲過這致命一擊!同時使出一招空手接白刃……呃,他沒用刃,反正就是擋住了!”
我比劃著一個極其蹩腳的武術動作。
“另一個瘦高個,跟個鬼影子似的繞到我身后想偷襲!我早就料到了!聽聲辨位!一個神龍擺尾……雖然沒踢著,但氣勢到位了!把他嚇退了一步!”
“最后那個領頭的更陰險!居然放出一道黑不溜秋的劍氣!直取我要害!我當時手無寸鐵??!怎么辦?危急關頭,我看到了我包袱里的……呃……我的吃飯家伙!對!就是我平時喝水那個破碗!”
我拿起床邊那個豁口碗,深情地撫摸著:“就是它!在這千鈞一發之際,我福至心靈,將體內微末的靈力注入碗中!說也奇怪,這碗它……它居然亮了一下!然后我就把它當盾牌往身后一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