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泠月手中的針線慢慢落下,在錦緞上留下一個微小的停頓。
“秦大人可說帶去了哪里?”她聲音平靜,眼底卻若有所思。
季夏忙道:“說是直接押往大理寺了,與江尚書一案并案審理。”
孟春忍不住插嘴:“活該!她當初設計少夫人替嫁,又狀告自己的丈夫,如今自己也成了階下囚,真是報應!”
孟春雖對五皇子無感,但是江書瑤告夫這樣的舉動,無疑是很令人不喜的舉動。若是江書瑤真的有苦衷罪證確鑿也就罷了,偏此事透著蹊蹺,落在旁人眼中,自是對她心生厭惡。
江泠月卻沒有接話,她輕輕撫過手中正在縫制的衣袖,那是一件蓮青色的杭綢褙子,秦氏膚色白,穿這個顏色定然好看。
她忽然想起去年此時,她還在江府小心翼翼地討好每一個人,連裁一件新衣都要看江書瑤的臉色,如今不過一年光景,竟是天地翻覆。
“少夫人不覺得解氣嗎?”孟春見她神色平淡,忍不住問道。
江泠月重新拿起針,細細地繡著袖口的纏枝蓮紋。
“解氣與否,都不重要。”她聲音輕柔,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,“重要的是看審問結果。”
針尖在陽光下閃爍,一針一線穩穩地落在預定的位置。
夜色漸深時,謝長離踏著月色歸來。
江泠月正就著燈燭看書,聽見腳步聲抬頭,便見他披著一身寒意走進來,肩頭還落著未化的雪花。
“這么晚還在看書?”他解下披風遞給丫鬟,目光落在她臉上。
“就快看完了。”江泠月合上書本,起身替他倒了杯熱茶,“外面雪很大?”
“不大,只是風冷。”謝長離接過茶杯,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,兩人都微微一頓。
江泠月垂下眼簾,假裝無事地轉身吩咐:“去把灶上溫著的山藥排骨湯端來。”
謝長離看著她的背影,目光柔和了幾分。
丫鬟端來熱湯,濃郁的香氣彌漫在室內,江泠月親自盛了一碗遞給他:“趁熱喝吧,驅驅寒。”
謝長離接過碗,熱氣氤氳中,他冷峻的眉眼柔和了許多。一碗熱湯下肚,整個人都暖了起來。
謝長離吃了一碗,肚中有了底,這才看著江泠月道:“江書瑤拿到的書信,經過比對字跡以及信中時間調查,結果證實她是誣告。”
江泠月居然一點也不意外,她看著謝長離,“當時我就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,以趙宣的狡猾,他本就對江書瑤有防備,怎么會讓她有機會出入書房,還能拿到這樣重要的東西。”
謝長離聞言一樂,“你倒是將他看得透。”
江泠月輕嘆口氣,“拿命換來的罷了。”
謝長離一愣,江泠月看著他笑了笑,“隨口一說,你別放在心上,我這人睚眥必報,你看我上輩子過得不好,便是死我也沒放過趙宣,該出的氣出了,該要的公道自己也討回來了。”
謝長離見她眉宇間提起此事毫無郁郁之色,便知她說的是真話,十分認真地問了一句,“當時你這樣做的時候,就不怕嗎?”
一個女子困于深宮,最終卻能掀翻了趙宣跟云綰秋,她不知要如何籌謀,才能在二人眼皮下做成此事,一定很難。
謝長離這樣一問,江泠月還真的一愣,下意識說道:“那時不覺得怕,只有憤怒與意難平。”
“意難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