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話（第2頁）

“沒有，姜之堰，我們只是同學(xué)，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的，喝醉酒而已，很正常，我早就忘了，你不用在意。

”趙予寧搭在欄桿上的手緩緩收緊，聲音聽不出什么起伏，干巴巴地回答。

她當(dāng)然不會拿別人失態(tài)的事情去要挾什么，不過是隔著話筒貼近耳朵的聲音實在是有些太近了，帶上了奇異的旖旎和曖昧，倒像是情侶間的輕哄，所以她下意識地安慰。

但這話一出，那邊立馬就沒了聲響，連淺淡的呼吸聲都消失了。

姜之堰沉沉閉上眼，捏著手機的指腹緩緩摩挲，屏息凝神，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。

下一秒，他沙啞的聲音緩緩從手機聽筒里流出來，仿佛暗夜里壓抑克制的潮水，暗藏洶涌澎湃的情緒，一次次試圖吞噬潔白的沙礫。

“寧寧，可我沒有忘記。

”“我們不只是同學(xué)的，你不記得了嗎……”在福利院時，他自詡老大，總是對那些年幼的孩子發(fā)號施令，讓他們喊大哥。

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孩里，只有一個聲音格外突出，不僅是因為喊得慢半拍，而且連音色都是軟軟糯糯的，一聲又一聲地喊他——“之堰哥哥～”半大的小子招架不住，嫌肉麻，呵斥了幾遍，趙予寧就不再喊了。

再之后，他們上同一所學(xué)校，從小學(xué)到高中，都意外地在同一個班級。

彼時的姜之堰正處于叛逆時期，向往絕對的自由，對福利院的一切都十分抗拒，不允許別人當(dāng)著他的面提起福利院，覺得不自在。

當(dāng)然，和福利院有關(guān)的人也是一樣。

姜之堰的話無疑讓趙予寧又一次想起學(xué)生時代遙望不可及的暗戀。

她小心翼翼地試探，誠惶誠恐地對視，每一次的期待都被落空，滿腹的歡喜逐漸冷卻，化為酸澀的苦楚，混著淚水往下咽。

有時候，趙予寧也會迷茫，為什么在福利院里他們能相處和睦，到了學(xué)校，他們又變成陌生人。

于他，她好像是特殊的，又好像是無關(guān)緊要的。

這種搖擺不定的得與失讓她整日惶惶，最終，她捏著厚厚一沓的信紙，鼓起勇氣準備主動坦白。

可她只等來了一句輕描淡寫的“普通同學(xué)”。

趙予寧不記得那一天她是怎么度過的，只記得懷里的信紙shi了干，干了又shi，反反復(fù)復(fù)。

那時候的心情，大概就和現(xiàn)在一樣，迷茫又彷徨。

望著天邊舒卷的云朵，趙予寧捏著手機，聲音輕飄飄的，令人琢磨不透。

“那又怎么樣呢？”“姜同學(xué)也好，姜警官也好，都只是一個稱謂，無關(guān)緊要，唯一重要的是……”“我并不在乎你。

”終于說出這句話后，趙予寧心中頓時松了下來，仿佛為之前的自己吐出一口惡氣，那些被冷落被無視的憤懣和埋怨，時隔了八年終于得到疏解，身心久違地感到酣暢淋漓。

經(jīng)過昨天的事情，她當(dāng)然知道姜之堰打的什么主意，但可惜的是，她早就沒了當(dāng)初的悸動，更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，做那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傻子。

所以，她理智地選擇了拒絕。

“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，我就掛電話了。

”趙予寧等了一會，沒聽見對面的聲音，遂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。

身后的徐洳意和徐野還在掐架，沙發(fā)上的抱枕掉了一地，茶幾上的東西也被掃落一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