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思瑤聽話地加重了力道。
“嘶……”謝冬梅舒服地吸了口氣,“你按著這里,能緩解頭痛、落枕。再往下,這是天宗穴,治肩胛酸痛的。人體三百六十一個穴位,每一個都有它的用處,以后你都要記熟了。”
她就像一個最嚴苛的老師,一邊享受著女兒的孝心,一邊見縫插針地教學。
鄭思瑤聽得無比認真,手上的動作也愈發專注,力道不大不小,正好按在了酸脹的點上。
謝冬梅緊繃了一上午的肌肉,竟真的在這雙小手的按壓下,一點點松弛下來。
“嗯,有長進。”她難得地夸了一句。
就在這時,謝冬梅帆布包里的大哥大,突然發出刺耳響聲,打破了一室的溫馨。
謝冬梅接起大哥大:“喂,我是謝冬梅。”
“謝大夫!”電話那頭,江海濤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,又急又喘,還帶著一股子壓不住的驚奇,“馮家那頭同意了!他們愿意把招娣的戶口遷出來!”
“哦?”謝冬梅并不意外,語氣平靜。
“謝大夫我跟你說,我今兒個一上門,好家伙,那場面……”江海濤的聲音壓低了些,像是怕被人聽見,“馮家那老兩口,渾身上下,凡是露在外面的皮,就沒一塊好地方!全是血道子,跟被貓撓了似的。鄭湘儀也在,臉上一個通紅的五指印腫得老高,她縮在墻角里正拿個破布條給那老兩口擦什么藥水呢。”
江海濤咂了咂嘴:“我把來意一說,那丫頭就拿眼瞅我,好像想對我說什么但又不敢說,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!”
“那老兩口一聽是這事,嚯,那叫一個痛快!”江海濤的語氣變得古怪起來,“蹦起來就說愿意,立馬就辦!我去馮家之前特意出去打聽了一圈,都說這家人是出了名的滾刀肉,我還尋思著得費多大勁呢,沒想到……”
他頓了頓,試探著問:“謝大夫,你老實跟我說,這是不是……你使了什么手段?”
“他們自己做了虧心事,遭報應罷了。”謝冬梅淡淡地回了一句,沒承認也沒否認。
江海濤在電話那頭干笑兩聲,聰明地沒再追問。
“行,我算是看明白了。不過他們也提了個要求,說讓你……給他們止癢。”
“可以。”謝冬梅干脆利落,“不過,招娣以后就改名叫鄭思瑤了。她到時候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上還是會寫馮招娣,這名字不對戶口怕是不好上吧?”
“這確實是個麻煩事,”江海濤說,“得先去教育局那邊申請改名字,再去派出所上戶。你可以先來我這開個證明再去教育局改名。”
“行。我明天正好要去趟市里,到時候把止癢藥給你帶過去。”
“好嘞!那我等您過來!”
謝冬梅干脆地掛了電話。
一回頭,卻見鄭思瑤端著飯碗,筷子懸在半空,一張小臉沒什么血色。
“怎么了?”謝冬梅走過去,在她對面坐下,“飯菜不合胃口?”
鄭思瑤放下筷子,嘴唇翕動了半天,才用蚊子似的聲音說:“媽……我是不是心太壞了?”
“嗯?”
“我剛才聽見……聽見他們身上沒一塊好地方,我心里竟然覺得痛快。”她痛恨馮家,至今想起在馮家的生活都會做噩夢的程度。
謝冬梅看著她,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