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思瑤的事。思瑤的戶口也快辦妥了,就是上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還沒有收到,但名字還是‘馮招娣’。江主任給開了這么個證明,說拿著這個去教育局改。可您也知道,我們家都是普通老百姓,跟那些單位打交道,怕是要跑斷腿還辦不下來。”
陳老‘嗨’了一聲,像是聽了件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。
他戴上老花鏡,拿起那份證明,只掃了一眼,就隨手放在了一邊。
“我當是什么大事呢。”他摘下眼鏡,看著謝冬梅,“這證明放我這兒。你什么都不用管了,我讓他們聯系好學校改。”
教育局的章程,在他嘴里竟跟去鄰居家拿棵白菜一樣輕松。
她一直覺得陳老身份不簡單,卻沒想到能量大到了這個地步。
她真心實意地站起身,微微欠身:“陳老,這可真是太謝謝您了!”
“坐下,坐下!”陳老擺擺手,示意她不必如此,“跟我還客氣什么?思瑤是我干女兒,她的事就是我的事!”
他渾濁的眼睛里透出一絲精光,帶著幾分老頑童似的得意。
“再說了,你有事第一個想到我這老頭子,沒把我當外人,這點就很好嘛!我這把老骨頭,就喜歡你們這些小輩來麻煩我!不麻煩我,我倒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老廢物了。”
謝冬梅聞言,心里那點客套的拘謹也散了,重新坐下,臉上露出了輕松的笑容。
就在這時,陳老的目光落在了謝冬梅擱在桌角的錦旗上,那鮮紅的綢緞在陽光下很是惹眼。
他好奇地拿了過來,緩緩展開。
“巾幗英雄,醫者仁心……”他念出聲,隨即眉毛擰了起來,“市局就喜歡搞這些虛頭巴腦的,光給個旗子,就沒有點實際的表示?獎金呢?哪怕給個榮譽市民的稱號也行啊!”
謝冬梅被他那副嫌棄的模樣逗笑了,連忙擺手。
“陳老,您可別這么說。我一個普通老百姓,要不是這事關乎我親閨女的性命,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去摻和這么大的案子。說白了,我就是有私心,沒這錦旗上寫的那么高尚。他們給我這個,我都覺得臉上燒得慌,受之有愧啊。”
“好不好,高尚不高尚,不是嘴上說的。”陳老把錦旗疊好,鄭重地放回桌上,“大家心里都有一桿秤。他們給你,就說明你擔得起!”
兩人正說著,院門被推開了。
鄭明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,他半邊身子都用來攙扶著陳硯君。
陳硯君的臉比墻皮還白,嘴唇沒有一絲血色,額上沁著一層細密的虛汗。
他穿著一件干凈的白襯衫,卻顯得空蕩蕩的,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,全靠鄭明成架著才沒有軟下去。
謝冬梅注意到,平日里跟在陳硯君屁股后面那群咋咋呼呼的小弟,此刻一個都不見人影。
想來是知道陳老不待見他們,沒敢跟到這兒來。
“硯君!”
陳老那張布滿溝壑的臉瞬間繃緊,三步并作兩步跨過去,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