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建城臉上的焦急瞬間凝固,轉為一種極其復雜的神色,有尷尬,有羞愧。
上次在派出所鬧得那么難看,今天卻要承人家這么大的人情。
可當他的視線再次掃過女兒那紅腫的雙眼和呆滯的神情時,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滔天的怒火。
“你個不要臉的東西!”周建城氣得渾身發抖,環視一周,抄起墻角的掃帚,掄圓了就朝周鳳君身上狠狠抽了過去!
“啪!”一聲脆響,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周鳳君的背上。
周鳳君被打得一個激靈,這才如夢初醒,連滾帶爬地躲開。
“你打孩子干什么!”錢翠翠反應過來,一把抱住丈夫的胳膊,哭喊著,“建城!你瘋了!”
“我沒瘋!瘋的是她!”周建城雙眼赤紅,指著周鳳君的鼻子破口大罵,“你還知道要臉嗎?一個女孩子家,最重要的就是貞潔!你倒好,還沒結婚就……我們周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!我今天打死你這個不孝女!”
他說著,又要掙開老婆去打。
“就是你!就是你把她給慣壞的!”周建城轉而把火氣撒到老婆身上,“現在鬧出這種丑事,你讓她以后怎么嫁人!誰還敢要她!”
錢翠翠被罵得六神無主,只知道哭。
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:這事兒絕對不能傳出去!絕對不能!
她一把抓住正準備抬腿走人的謝冬梅的胳膊。“冬梅!謝大姐!求求你,看在咱們做了這么多年鄰里鄰居的份上,你就忘了派出所那些不愉快吧!今天這事……求求你,千萬別說出去!不然我們家鳳君……她就真的沒法在鎮上待下去了!”
謝冬梅被她抓著,只是淡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。
“我沒那么八卦。”
說完,她抬腿就要走。
錢翠翠見狀,急得快要跪下了,再次撲上來抓住她的衣袖,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:“冬梅!別走!我求你,你再幫我們一個忙!”
她湊到謝冬梅耳邊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:“你醫術好,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開服藥,給她……把肚子里的東西給打了?”
錢翠翠不敢看謝冬梅的眼睛:“我不敢帶她去醫院,那地方人多嘴雜,一去……不出半天全鎮就都知道了!冬梅,我只能求你了!這是除了去醫院,最穩妥的法子了!”
謝冬梅腳步一頓,側過臉,目光越過錢翠翠,直直地看向蜷縮在角落里的周鳳君。
“這事兒,你說了不算。得她自己開口。”
謝冬梅頓了頓,視線又落回錢翠翠那張布滿淚痕的臉上補充道:“還有,丑話說在前頭。是藥三分毒,墮胎的藥更是兇險,傷身子是肯定的,會不會出別的意外,誰也不敢打包票。”
“我勸你們還是去正規醫院里,如果你們鐵了心要找我可要想好了,得跟我簽一份免責的字據。”
話音落下,她不再給周家人任何反應的時間,拉著鄭愛國,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院子。
緊接著,屋里就傳來一陣乒里乓啷的混亂聲響,像是桌子被掀了,又像是板凳被踹翻了。
混亂中,一道尖利又絕望的女聲撕破了壓抑的空氣,清晰地傳了出來。
“你們成天想著讓我攀高枝變鳳凰,現在我被人玩了,你們又受不了了!你們罵我不知廉恥?我這不知廉恥的樣子,不都是你們教出來的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