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微亮,像一把鈍刀,緩慢冰冷地割開了沉沉的夜幕。
老舊筒子樓內的蘇晚,幾乎是一夜未眠。眼下的烏青濃重,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。她將幾件必需的衣物和安安的小玩具塞進一個簡單的行李袋,動作機械而迅速。
床上的安安也醒了,似乎感受到了媽媽緊繃的情緒,不哭不鬧,只是睜著那雙酷似傅瑾琛的大眼睛,安靜地看著她忙碌。
“安安,乖,我們等下要出門。”蘇晚蹲下身,摸了摸兒子柔軟的臉頰,聲音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。
“去找顧叔叔嗎?”安安小聲問,帶著一絲怯生生的期待。在他的認知里,顧叔叔會帶來糖果和玩具,不會像昨晚那個叔叔那樣,讓媽媽那么害怕。
蘇晚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,沒有回答,只是用力抱了抱他。
顧時淵的電話準時在晨曦初透時響起。
“晚晚,我到了。黑色的商務車,就在巷口對面。”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,平穩而可靠。
蘇晚深吸一口氣,像是要奔赴刑場般,抱緊安安,拎起行李袋,最后看了一眼這個短暫庇護過她們母子的、破舊卻承載了她獨立希望的小屋。
然后,她毅然打開了門。
樓道里依舊昏暗,寂靜無聲。她一步步走下樓梯,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里回響,每一下都敲打在她緊繃的神經上。
快到了。馬上就能上車,暫時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就在她抱著孩子,即將踏出樓道口,看到那輛打著雙閃的黑色商務車時——
一個身影,如同鬼魅般,倏地從旁邊陰影處跨出,穩穩地、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,擋在了她的面前。
是傅瑾琛。
他依舊穿著昨天那身西裝,襯衫領口微皺,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眼底的紅血絲更加駭人。一夜的守候,讓他看起來更加憔悴,但周身那股偏執冷硬的氣場,卻比清晨的寒氣更刺骨。
他的目光,先是死死落在蘇晚蒼白的臉上,然后緩緩移向她懷里的安安,最后,定格在她手中那個刺眼的行李袋上。
心臟,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,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。
她真的要走。
帶著他的兒子,跟另一個男人走。
“你就……”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,像是被砂紙磨過,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、被背叛的痛楚,“……這么跟他走?”
他死死地盯著蘇晚,試圖從她眼中找到一絲猶豫,一絲不舍。
然而,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