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銘的安排比預想中快。
視頻請求發(fā)過來時,蘇晚剛把安安哄睡。小家伙似乎知道母親有重要的事,睡得格外香甜。
她走到套間外的小客廳,深吸一口氣,才點了接通。
屏幕亮起。
沒有預想中病床的背景,而是書房陳設。鏡頭對準的是一張寬大的書桌,傅瑾琛坐在后面。
他穿著深色的家居服,頭發(fā)梳理過,但額前垂落幾縷碎發(fā),帶著些許濕意,像是剛出過冷汗。臉色是掩飾不住的蒼白,唇色很淡,眼下的青黑即使用屏幕的光線也難以完全遮蓋。
但他坐得很直,手邊甚至還攤開著一份文件。背景是整面墻的書架,沉穩(wěn)厚重。
一副仍在掌控局面的姿態(tài)。
蘇晚的心,卻因這過分的“正常”而揪得更緊。她太熟悉他的強勢和偽裝。這副樣子,更像是刻意擺給她看的。
“聽說,你急著要見我?”他先開口,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,帶著明顯的沙啞和疲憊,但語調依舊平穩(wěn),甚至帶著一絲慣有的、居高臨下的詢問。
蘇晚看著他,沒立刻回答。目光細細掃過他的臉,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(jié)。他瘦了很多,下頜線更加鋒利,像刀刃。
“外面都說你快死了。”她開口,聲音平靜,聽不出情緒,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。
傅瑾琛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,像是想扯出個嘲諷的笑,但最終沒能成功。“放心,暫時死不了。”他頓了頓,目光落在屏幕上她的臉,“讓你失望了?”
又是這樣。用尖銳包裹脆弱,用攻擊維持距離。
若是以前,蘇晚會被這句話刺到,立刻反唇相譏。
但今天她沒有。
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,那雙清澈的眼睛里,沒有失望,沒有憤怒,也沒有同情,只有一種深沉的、近乎審視的平靜。
這平靜,反而讓傅瑾琛有些無所適從。他預想中的質問、冷漠,甚至是一點點的擔憂,都沒有。只有這深潭一樣的注視。
“傅氏呢?”她換了個問題。
“一點小麻煩。”他輕描淡寫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文件的邊緣,“能處理。”
“賣掉核心業(yè)務,也是處理的一種?”蘇晚追問,語氣依舊平淡,卻精準地戳破了那層薄冰。
傅瑾琛的眼神瞬間銳利了幾分,帶著被冒犯的冷意:“蘇晚,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。”
看,又來了。把她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。
蘇晚心里那點因他病容而生出的澀意,又被這句話沖淡了些。她垂下眼睫,沉默了幾秒。
再抬眼時,她做出了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