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（第1頁）

西山溫泉別院。這里風景清幽，守衛森嚴，被太后設為了臨時的“皇家靜心堂”。

顧靜鹿的“病房改造計劃”得以順利實施。所有浮夸的雕龍畫鳳全被撤掉，換上了素雅的青色帷幔；房間里焚的不再是龍涎香，而是有安神效果的薰衣草和檀香；最重要的是，她命人打造了一個巨大的、鋪滿了細膩白沙的“沙盤”。

蕭澈醒來時，發現自己身處這個陌生的環境，整個人都懵了。

“顧靜鹿……你這個毒婦！”他一開口，發現自己嗓子干得冒煙，但精神卻不再那么亢奮，反而有種宿醉般的疲憊。

“陛下，您醒了。”顧靜鹿端著一杯溫水和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進來，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，“感覺如何？昨晚睡得好嗎？”

蕭澈警惕地看著她：“你……你給朕喝了什么？”

“《安神湯》。”顧靜鹿把水遞給他，“系統……哦不，是祖傳的藥方，清心安神，無毒副作用。”

“哼，你以為朕會信你？”蕭澈雖然嘴硬，但身體的渴意是誠實的，他還是接過來，一飲而盡。

“顧靜鹿，你把朕弄到這里來，到底想干什么？朕告訴你，朕的皇叔宸王，很快就會發現朕失蹤了！他會帶兵來救朕的！他是這本書前期的第一大反派，但他現在還披著‘忠臣’的皮，他必須救朕！”

顧靜鹿一邊聽他“劇透”，一邊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飛快地記錄。【病人姓名：蕭澈。】【癥狀：被害妄想（認定我是女配）、情節強迫癥（堅信皇叔會按“劇本”來）。】【情緒：焦慮，但已脫離狂躁期。】【治療方案（初步）：認知行為療法（C**）+沙盤游戲療法。】

“陛下，我們來玩個游戲吧。”顧靜鹿放下筆，指了指那個巨大的沙盤。

蕭澈一愣：“游戲？”

“對。”顧靜鹿從旁邊的架子上，拿出許多**精巧的小模型，有宮殿、士兵、文臣、馬匹，甚至還有山川河流。

“這是……”蕭澈的眼睛亮了。這不就是他平時和大臣們推演戰局用的沙盤嗎？

“陛下，您不是說，您知道‘劇本’嗎？”顧靜鹿微笑道，“那您能不能，用這個沙盤，把您知道的‘劇本’，擺給我看看？”

這，是現代心理治療中的“沙盤游戲”。通過讓患者自由擺放模型，醫生可以直觀地了解其內心的潛意識、沖突和創傷。

但蕭澈顯然誤會了。他以為，這個“惡毒女配”是在……向他套取“情節”！“哈！你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！”蕭澈冷笑一聲，他大馬金刀地坐到沙盤前，“你想知道情節，好提前布局，害死朕，對不對？朕偏不讓你如愿！”

他嘴上這么說，手卻很誠實地拿起了代表“皇宮”的模型。“你看，”他開始擺放，“這里是皇宮。朕，在這里。”他拿了一個金色的、最高大的小人。“你，顧靜鹿，”他拿了一個最丑的、表情猙獰的女性小人，扔在皇宮的角落里，“是潛伏的毒蛇。”“還有皇叔宸王，”他拿了一個黑色的、披著盔甲的將軍小人，放在皇宮之外，做兵臨城下狀，“他，就是第一個BOSS。他會在三個月后的冬獵上，‘意外’射死朕，然后栽贓給你，說你這個‘女配’和敵國私通，一石二鳥！”

顧靜鹿的筆在本子上“刷刷”地寫著。【病人妄想內容已清晰：存在一個明確的“反派”（宸王），和一個明確的“危機事件”（冬獵被刺）。】【邏輯推導：病人的妄想，極有可能是基于現實的焦慮。皇叔宸王，極有可能是真的威脅。】這個發現，讓她心中一凜。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精神疾病了。這TMD是一場混雜著宮斗權謀的“現實版劇本殺”。

“陛下，”顧靜鹿放下筆，表情嚴肅了起來，“您想贏嗎？”蕭澈一愣：“什么？”“您不是‘主角’嗎？”顧靜鹿直視他的眼睛，“您想不想，在這個‘沙盤’上，贏過皇叔，贏過我這個‘惡毒女配’？”蕭澈的呼吸，急促了起來。“你想干什么？”“我幫您。”顧靜鹿指著沙盤，“我們就在這個沙盤上，推演一次。我來當‘宸王’，您來當‘您’。我們看看，您的‘劇本’，到底有沒有BUG。”這已經不是治療了。這是……“敘事療法”的魔改版——“劇本預演療法”。蕭澈看著沙盤，又看了看顧靜鹿那雙過分冷靜的眼睛，他第一次，對這個“惡毒女配”的動機，產生了動搖。

接下來的幾天，西山別院的畫風變得極其詭異。

皇帝蕭澈，徹底沉迷上了“沙盤推演”。他不再狂躁，也不再試圖“卡BUG”，而是每天都精神抖擻地坐在沙盤前，指揮著他的金色小人，與顧靜鹿扮演的“宸王”斗智斗勇。

顧靜鹿也樂得如此。“陛下，您的‘劇本’里，宸王在冬獵時，會安排多少人馬？”“三百精銳！埋伏在斷魂崖！朕都說了八遍了！”“那您的護衛呢？”“五百……不，朕是主角，朕要帶一千！”“陛下，”顧靜鹿無奈地扶額，“您是去打獵，不是去造反。您帶一千護衛，宸王還會傻到動手嗎？您這是在‘修改情節’，您不怕‘世界意識’懲罰您？”

“呃……”蕭澈被噎住了。這個“惡毒女配”說的好有道理。

顧靜鹿一邊陪他“玩”，一邊不動聲色地植入自己的治療方案。

“陛下，您看。您作為‘主角’，最大的優勢是什么？”“朕知道情節！”“不。”顧靜鹿搖頭，“最大的優勢，是您知道您自己是誰。而宸王，他不知道。他只是一個‘NPC’。”（顧靜鹿面不改色地用著他的詞匯）“所以呢？”“所以，您在面對他的時候，不應該是‘焦慮’和‘恐懼’的。您應該是‘掌控’和‘俯視’的。您現在這種一驚一乍的狀態，心理學上……咳，我是說，按照‘主角定律’，是不合格的。”

蕭澈若有所思。“你是說，朕……朕不夠‘龍傲天’？”“可以這么理解。”顧靜鹿忍住笑，“一個合格的主角，在面對反派時，應該不動聲色，甚至可以主動示弱，誘敵深入。您現在這樣天天喊著‘他是反派’，您覺得，他會怎么想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