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崔峴,究竟給山長灌了什么迷魂湯啊!
到了此時,眾人才真正意識到,崔峴在山長心目中的地位。
岳麓山長傳承一事,絕無商量的余地。
新任山長,只能是崔峴!
迎著無數道打量的目光,崔峴站在桓應身旁,沉眉斂目,不發一語。
鄭啟賢臉色倏然慘白,不可置信看向桓應,呼吸變得急促。
桓應居高臨下看向他。
老先生身材削瘦,渾身病態,好似風一吹就倒般孱弱。
可被這樣的目光盯著,鄭啟賢甚至連句狠話都不敢放。
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眼眸中的屈辱不甘,憤恨對著桓應長鞠一躬。
而后當眾褪下教諭外袍,轉身消失于夜色深處。
岳麓書院首席教諭,就此被罷黜。
有學生想要替鄭教諭求情,卻被旁邊的同窗及時攔下。
等鄭教諭走了。
桓應拍了拍崔峴的手,虛弱自嘲道:“瞧,老夫還沒死呢,說話便不好使嘍。”
這話,嚇得院內一眾師生神情惶然。
崔峴澀聲道:“老先生,莫要——”
桓應擺擺手,攙扶著崔峴往前走:“寬慰的話,無需多說。”
“當年大禹鑿龍門,非為毀山,實乃請群山為江河讓路。”
“今以少年為楫,非輕耆老,實因新舟當渡新瀾。”
雨夜,路滑。
崔峴攙扶著桓應往前走,數百師生分作兩撥,從中讓出一條路。
老山長的話音還在繼續:“小崔峴吶,你,便是老夫扔給沉疴儒學的一塊問路石。”
“投石問路,非為驚濤,但觀漣漪之所向。”
“這沉疴儒學,早該有人探探水深水淺。老夫且作個拋石人——看你這條新瀾,究竟能蕩出多遠的漣漪。”
說到這里。
他轉身看向崔峴,輕笑道:“若他日有人問起今日之事,便說……”
“有個老叟,在儒學長河里,擲了塊會發芽的石頭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