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云市的空氣像擰不干的濕抹布,沉甸甸地裹著鐵銹與霉菌的腥氣。灰黑色的云層壓得極低,連風都懶得動彈,只有偶爾卷起的紙屑在黏糊糊的柏油路上打旋,露出底下泛著綠光的積水——那是發電站廢料滲透地面的痕跡。
“咳咳……這地方的空氣能當毒瓦斯用了吧。”小霞把圍巾往上拉了拉,遮住大半張臉。
她腳邊的寶石海星探出半顆腦袋,剛吸了口氣就猛地縮回去,腕足上的紅點黯淡得像快熄滅的炭火,“連水系寶可夢都受不了,這污染也太離譜了?!?/p>
小智懷里的皮卡丘蔫蔫地耷拉著耳朵,原本蓬松的黃色絨毛糾結成一綹綹,沾著不知名的黑色顆粒。它打了個噴嚏,尾巴尖冒出幾縷帶著雜音的電光,竟把小智外套上的拉鏈吸得“咔噠”作響。
“多邊獸2型,全面掃描?!泵饔鸢戳税词滞笊系难b置,淡藍色的全息投影瞬間展開,密密麻麻的紅色警告在空氣中浮動。
“pm2。5濃度812μgm3,超標8倍;重金屬鉛含量1。2mgm3,超標12倍;空氣中漂浮著鐵磁性微粒,磁場強度……正在波動?!?/p>
他調出三維模型,黑云市的磁場線像被揉亂的毛線,在發電站方向擰成一團,“建議開啟最高級防護濾鏡。”
小剛從背包里掏出幾個印著“淺紅市防護用品廠”字樣的防毒面具,橡膠邊緣已經有些老化:“這是上次幫喬伊小姐運送物資時順手買的,沒想到真能派上用場。”
他往寶可夢食盆里倒凈化藥片,白色的粉末在水中炸開細密的氣泡,“連飲用水都得過濾三次,不然會腐蝕食盆。”
一行人踩著柏油路上的黏膩污漬往市中心走,路邊的懸鈴木葉子早成了灰黑色,枝干上掛著塑料袋做成的破幡,在死寂的空氣里有氣無力地晃。
垃圾桶淌著墨綠色的液體,在地面匯成蜿蜒的小溪,偶爾有老鼠跑過,皮毛都沾著層油亮的黑垢。
“皮卡丘,再堅持會兒?!毙≈禽p輕撫摸著懷里的小家伙,它的體溫燙得像揣了個暖寶寶,渾身的絨毛都帶著微弱的磁性,把小智口袋里的硬幣吸得叮當作響。
明羽昨天用樹果調配的感冒藥似乎沒起作用,皮卡丘的噴嚏打得更頻繁了,每次都帶著星星點點的電火花。
好不容易摸到寶可夢中心,玻璃門蒙著層油灰,推起來“吱呀”作響。候診區的長椅上積著半厘米厚的灰,陽光透過布滿污漬的窗戶照進來,在地上投下渾濁的光柱,能看到無數灰塵在里面翻滾。
墻上的宣傳畫邊角卷得像波浪,印著的“寶可夢健康指南”被霉斑啃得只剩一半,自動販賣機的屏幕暗沉沉的,投幣口堵著團口香糖。
“有人嗎?”小智喊了一聲,聲音撞在剝落的墻皮上,彈回來的回音都帶著股霉味。
“這邊有動靜?!泵饔鸬氖蛛娡矑哌^治療區,白色的布簾后面隱約有紙張翻動的窸窣聲。
治療臺后的轉椅背對著他們,椅背上搭著件沾著不明褐色污漬的白大褂。聽到動靜,椅子“嘎吱”一聲轉過來。
喬伊小姐趴在病歷本上打瞌睡,頭發隨意地挽成個歪歪扭扭的髻,幾縷碎發粘在嘴角,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用墨筆涂的。
她慢悠悠地抬起頭,連打了三個哈欠,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生銹的鐵:“看???”
她隨手把聽診器往桌上一推,金屬頭撞在搪瓷盤上,發出刺耳的響聲:“放上去吧,別碰那個血壓計,昨天剛炸了個零件?!?/p>
小智小心翼翼地把皮卡丘放在治療臺上,小家伙虛弱地“皮卡”了一聲,爪子扒著臺沿不肯松開。喬伊小姐拿起聽診器,橡膠管上沾著根灰白的貓毛,剛碰到皮卡丘的胸口就皺起眉:“體溫39。2c,呼吸音粗得像破風箱,還有……”她突然把聽診器貼在自己耳朵上晃了晃,“電磁紊亂,你家皮卡丘帶磁了?”
喬伊小姐從抽屜里摸出個標簽模糊的藥瓶,扔在桌上發出“哐當”一聲:“一天三次,一次一粒。別問成分,問就是祖傳秘方?!?/p>
她端起旁邊的搪瓷杯喝了口,褐色的液體在杯底沉著層渣,“你們覺得我敷衍?去看看外面的黑云市,三個月見不到太陽,連鯉魚王都能長出憂郁癥,誰還有心思端著笑臉說‘您的寶可夢今天真精神’?”
話音未落,整個寶可夢中心突然陷入一片漆黑。應急燈沒亮,備用電源也沒啟動,只有窗外遠處工廠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。
“怎么回事?!”小霞下意識抓住明羽的胳膊,指尖都掐進了他的外套。
黑暗中,喬伊小姐卻像換了個人。她“噌”地站起來,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,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支亮著紅光的應急燈,光束在黑暗中掃得飛快:“跟我來!重癥監護室的備用電源只能撐27分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