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火之地的震動逐漸平息,球形數據庫內只剩下晶體碎裂的細微聲響和能量逸散的嘶嘶聲。夜宸抱著昏迷的林星遙,每一步都感覺踩在棉花上,靈魂的創傷和力量的枯竭讓他視野發黑,只能憑借頑強的意志支撐著向外走去。
通道入口處,凝光夫人和寒鐵少校早已焦急等待。看到夜宸抱著氣息微弱的林星遙踉蹌而出,凝光夫人立刻上前,雙手綻放溫和的銀色光暈,籠罩住兩人,穩固他們幾乎要潰散的生命氣息和靈魂波動。寒鐵少校則警惕地掃視著周圍,尤其是那些依舊在附近徘徊的機械守衛,所幸它們只是沉默地注視著,并未再有異動。
“快!回星痕!”凝光夫人聲音急促,她能感覺到兩人狀態極差,尤其是夜宸,靈魂如同布滿裂痕的琉璃。
沒有絲毫耽擱,四人迅速撤回星痕內部。艙門關閉的瞬間,寒鐵少校立刻啟動引擎。
“按照預設緊急坐標,立刻躍遷!”
星痕輕微震動,外部景象開始扭曲。然而,就在躍遷程序啟動到一半,尚未完全脫離初火之地引力場的瞬間,主控屏上突然亮起刺目的紅色警報!
“警告!檢測到高強度空間錨定力場!躍遷被干擾!”
“警告!檢測到多艘未知艦船信號,已完成戰術包圍!”
全息星圖上,就在初火之地這片破碎星域的邊緣,三艘通體覆蓋著暗啞金屬、造型如同收斂翅膀的獵隼般的戰艦,不知何時已然現身,呈三角陣型,牢牢鎖定了剛剛啟動躍遷的星痕。它們艦身流淌著幽藍色的能量紋路,散發著與“棱鏡方舟”迥異,卻同樣冰冷、高效的科技感。
是“沉默方舟”的艦隊!他們竟然一直潛伏在側,等待著這個星痕最虛弱的時刻!
“他們早就到了!”寒鐵少校臉色鐵青,“一直在等我們拿到東西,或者……等我們兩敗俱傷!”
通訊被強制接入,那個平和卻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:
【指揮官·零,再次致意。恭喜成功獲取‘初火之地’核心數據。】
【根據《泛維度文明不接觸準則》第7修正案例外條款,現正式要求:立刻移交‘規則奇點’林星遙、關聯錨點夜宸,以及所有從‘初火之地’獲取的數據副本。】
【重復,這是最終要求。拒絕,將視為對宇宙平衡協議的徹底背離,我方將采取必要措施予以‘糾正’。】
沒有威脅的詞語,但那股不容置疑的、仿佛在執行某種宇宙公理的冰冷意志,比任何赤裸的威脅都更令人心悸。三艘獵隼戰艦的主炮開始充能,幽藍的光芒在炮口凝聚,散發出毀滅性的能量波動。
星痕剛剛經歷惡戰,能量儲備不足,護盾強度大幅衰減,最主要戰力夜宸和林星遙均陷入重傷狀態。面對以逸待勞、裝備精良的“沉默方舟”分艦隊,突圍的機會渺茫。
凝光夫人看向夜宸,又看了看懷中昏迷的林星遙,眼中閃過一絲決絕,似乎準備動用某種代價巨大的禁術。
夜宸強忍著靈魂的劇痛和眩暈感,靠在控制臺邊,大腦飛速運轉。硬拼是死路一條。交出星遙和自己?絕無可能!那龐大的知識才剛剛獲得,還未消化,絕不能落入“沉默方舟”手中,那很可能意味著這些用巨大代價換來的、可能對抗終焉的希望被永久封存。
必須拖延時間!必須找到變數!
他的目光掃過主控屏,掃過星痕外部那些依舊沉默的機械守衛,掃過初火之地破碎的星空,最終,落在了通訊頻道上一個極其隱秘的、屬于墨琰的加密信標上。
一個極其大膽,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,在他腦海中形成。
他深吸一口氣,對著通訊器,用盡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至于太過虛弱,反而帶著一絲譏諷:
“‘沉默方舟’……果然一如既往地‘守時’。總是在別人耗盡力氣后,再來撿現成的便宜嗎?”
通訊那頭沉默了一下,隨即回應:【效率,是維護平衡的第一要素。情感化指責毫無意義。做出你們的選擇。】
“選擇?我們剛剛從上古文明的廢墟里,拿到了一些關于‘終焉’的有趣記載。”夜宸故意將話題引向敏感處,“比如,關于‘第一個終焉紀元’的真相,關于‘負熵奇點’與‘終焉回溯波形’的耦合效應……還有,關于某個‘叛逃的看守’帶走的‘禁忌觀測日志’里,可能記錄了某些……不太符合‘守護者’身份的行為?”
他一邊說著,一邊用意念操控“星火協議”的權限,將一小段經過精心篩選的、無關核心技術但卻足以引起“沉默方舟”高度重視的關于上古文明對“終焉”本質探究的碎片信息,以及墨琰之前提到的關于“沉默方舟”維穩手段的指控,打包成一段加密數據流,并未發送給“沉默方舟”,而是……悄然發送給了遠處依舊處于相位隱匿狀態的墨琰!
他在賭!賭墨琰對“沉默方舟”的敵意和了解,賭墨琰絕不會坐視“沉默方舟”輕易得到他和林星遙以及這些關鍵數據!他在主動引來第三個變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