祠堂里,最后一名旁支族人和下人被屏退,厚重的木門“吱呀”一聲關上,將外界隔絕。
香燭的味道似乎更濃了,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。
留下的,除了柳如云,便是陽家如今最核心的幾位女人:
坐在上首,鬢角斑白但眼神依舊銳利的陽老夫人(柳如云的婆婆)。
站在柳如云身側,性格溫婉的是已故二爺遺孀的云煙。
還有另外三四位或是英氣勃勃,或是愁容滿面的女子,都是陽家幾房留下的正妻或是有話語權的側室。
總共十來人,代表了陽家后宅的全部力量。
柳如云深吸一口氣,仿佛要將胸腔里的郁悶和混亂都壓下去,這才看向陽老夫人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沙啞:
“娘……那賈將,他……他說仲寶的死,并非意外,而是……朝廷的陰謀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這怎么可能!”
“胡說八道!”
話音未落,幾位遺孀已經驚呼出聲,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憤怒。
陽家三代男兒幾乎都戰死沙場,對朝廷的忠誠早已刻入骨子里,這話無異于晴天霹靂。
柳如云擺了擺手,示意大家安靜,然后將賈將那套“朝廷猜忌”、“三代忠良換不來信任”、“臨終醒悟不甘心”的說辭,原原本本,包括最后那個“認義子”,都復述了一遍。
祠堂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如果說剛才只是震驚,現在就是徹底的懵了。
朝廷要害陽家?
夫君(兒子)臨終前想的是造反?
還要認一個小親兵當兒子來繼承家業?
這信息量太大,砸得這群剛剛經歷喪夫(喪子)之痛的女人頭暈眼花。
“如云,這話……你覺著,有幾分真?幾分假?”
陽老夫人最先冷靜下來,她歷經風雨,比這些年輕媳婦們沉得住氣得多,她渾濁卻清明的眼睛看向兒媳。
柳如云苦澀地搖了搖頭,美眸中水光氤氳,平日里那個精明干練、協助夫君打理內外的大奶奶,此刻顯得無比脆弱:
“娘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。聽到仲寶的死訊,我……我這心里全亂了……實在分辨不清。”
看著兒媳這般模樣,陽老夫人心中一陣抽痛,知道喪夫之痛已讓她方寸大亂。
她不再追問,而是閉上眼睛,手指輕輕敲著椅背,仔細咀嚼著賈將的每一句話。
半晌,她緩緩睜開眼,眼中已有了決斷:
“是真是假,空口無憑。既然那賈將說,朝廷的旨意不日便到,是恩是罰,一看便知。那我們就等,等圣旨來了,一切自然分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