檔案庫合金大門在身后沉重閉合,將那片失控的記憶回響領域徹底隔絕。江詩韻和林皓癱坐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,劫后余生的虛脫感與獲取關鍵證據的沉重感交織在一起,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。懷中那枚U盤、文件以及母親遺留的項鏈,如同烙鐵般滾燙,提醒著她們肩負的責任。
短暫的休整后,兩人相互攙扶著,沿著來時的維護通道,艱難地向上攀爬。每走一步,腳踝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都如同跗骨之蛆。通道內那些流動的代碼墻壁似乎也受到了檔案庫內能量爆發的影響,變得極不穩定,時而凝固成猙獰的圖案,時而如同沸水般翻涌,散發出更加混亂的信息噪音。
終于,他們重新回到了那個半淹在水中的地鐵站入口平臺。邵老人依舊等在那里,那盞昏黃的煤油燈在沉沒區永恒的暮色中,如同指引歸途的燈塔。看到兩人狼狽卻堅定的身影,以及江詩韻懷中那幾件散發著不凡氣息的物品,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欣慰。
“拿到了?”他聲音沙啞。
江詩韻點了點頭,將東西緊緊抱在胸前。“邵伯,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?如何激活‘后門程序’?”
邵老人提起煤油燈,昏黃的光暈照亮了他臉上深刻的皺紋。“‘后門程序’的激活節點,不在這里,也不在任何被‘奠基者’或‘觀測者’重點監控的區域。”他指向漆黑河道遠方那片更加龐大、如同匍匐巨獸般的陰影輪廓,“它在‘沉沒區之心’——當年新港樞紐工程最早開始進行‘釘子’(A-01)植入實驗的核心區域,也是整個異常能量網絡的真正源頭。”
沉沒區之心!那里無疑是龍潭虎穴!
“我們必須去那里。”江詩韻沒有絲毫猶豫。走到了這一步,已經沒有回頭路。
邵老人深深看了她一眼,似乎想從她蒼白的臉上看出些什么。“去那里,需要船。真正的船,而不是那種自動駁船。”他頓了頓,“跟我來。”
他提著燈,沿著狹窄的平臺,走向一側被陰影籠罩的廢墟。在一堆浸泡在水中的混凝土碎塊和扭曲鋼筋后面,隱藏著一個小小的、由防水帆布搭建的窩棚。窩棚里,系著一艘看起來比那自動駁船還要破舊、卻異常結實的木質小船,船身布滿修補的痕跡,船頭掛著一盞與邵老人手中同款的煤油燈。
“這是我平時在沉沒區‘垂釣’用的家伙事。”邵老人拍了拍船幫,“它能帶你們去‘心臟’區域。但剩下的路,要靠你們自己走了。”
他將煤油燈掛在船頭,又遞給江詩韻一個用油布包裹的、巴掌大小的簡陋儀器,上面只有一個指針和幾個模糊的刻度。“這是早期用的‘能量流向指示儀’,雖然老舊,但指向‘釘子’核心能量源還算準。跟著它指的方向走。”
沒有更多的囑咐,邵老人幫助兩人登上搖晃的小船,解開了纜繩。
“邵伯,您不跟我們一起?”林皓問道。
邵老人站在平臺上,昏黃的燈光將他佝僂的身影拉得很長。他搖了搖頭,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笑容:“我老了,那里的風暴,不是我這把老骨頭能承受的了。我的任務,就是在這里,為像你們這樣的‘變量’,守住這最后一點微弱的燈火。”
他抬起手,指了指頭頂那低矮的、滴著水的巖石穹頂,又指了指腳下漆黑的水域:“記住,孩子。光,無論在多么深沉的黑暗里,只要不滅,就有希望。”
小船緩緩駛離平臺,融入沉沒區無邊的黑暗與死寂。邵老人和他那盞燈的光芒,在身后漸漸縮小,最終化作視野盡頭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光點,如同宇宙中最后一顆星辰。
江詩韻握緊了手中的指示儀,指針微微顫抖著,指向河道深處那巨獸陰影的方向。林皓則緊張地劃著槳,木槳破開粘稠的黑水,發出“嘩啦”的輕響,在這片連回聲都被吞噬的死寂水域中,顯得格外清晰。
越往“心臟”區域深入,周圍的景象越發詭異。水面上開始出現大片的、如同油污般五彩斑斕的浮沫,散發著刺鼻的化學氣味。浸泡在水中的廢墟不再是簡單的殘骸,而是呈現出一種被某種力量“融化”后又“重塑”的怪異形態,如同噩夢中的抽象雕塑。空氣中彌漫的絕望“回聲”也變得更加濃烈、尖銳,仿佛有無數無形的嘴巴在耳邊凄厲嚎叫。
指示儀的指針顫抖得越來越厲害。
突然,小船前方不遠處的漆黑水面上,無聲無息地冒起了幾個巨大的氣泡。緊接著,一個龐大的、如同潛艇般的黑影,緩緩從水下浮了上來!
那并非潛艇,而是一個巨大的、由無數銹蝕管道、廢棄集裝箱和某種生物的巨大慘白骨骼胡亂拼接而成的……“活物”?它沒有明確的頭部,只在身體前端裂開一個巨大的、布滿螺旋利齒的吸盤口器,正對著他們的小船!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口器中傳來,周圍的黑色河水都被卷動著向那里涌去!
是沉沒區的水生變異體!比“血肉織機”更加龐大、更加適應這片死亡水域的獵食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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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心!”林皓驚恐地大喊,拼命劃槳試圖改變方向,但小船在那強大的吸力面前,如同狂風中的落葉,根本無法控制地被拖向那張死亡巨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