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校里的生意越做越多,每周一早上徐朝鑫都得提前至少半小時來到學校。馬高遠在學校車棚等著他,接下兩個大箱子。
“要不咱們周三周四再弄一次吧,這樣你就不用一次拿這么多了,并且,有些饞嘴的同學等不了一周呢。”馬高遠吐吐舌頭,饞嘴的同學說的是他自己吧。
鑫鑫早就有這個想法,“那就周三下午統計好,我周四早上到來吧。”
每周兩次帶貨后,鑫鑫周四早上帶的東西明顯比周一多。每周三下午的本子密密麻麻。
看來,同學們都屬于“等不及”這一類。
關于這個“地下超市”早晚被老師發現這件事,徐朝鑫和馬高遠心知肚明,只能期盼這一天來得晚一些。
徐朝鑫的辦法是分工合作,盡量低調。只允許本子在各班流轉,不允許私下談論,更不能來徐朝鑫面前談論要什么貨,總之一句:不能宣之于口。
曾經有人大大咧咧來徐朝鑫面前問:“你家是不是開小賣部的?”
不等徐朝鑫抬頭,立馬有人捂住嘴把他拖走了。
徐朝鑫暗笑,很滿意這樣的紀律。
每個班都有這么一個小本子,但這個小本子的流轉是秘密的。總有同學是不知情的,要想拿到這個本子并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需求,必須在班里有一定“人脈”才行。
徐朝鑫不求多,求穩。
而馬高遠的辦法則完全不同。
如果說徐朝鑫是盡量控制知曉的范圍,馬高遠的策略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,把所有人都拖下水。把所有人都綁在這艘船上。
這樣,知道這個小本子的人群控制在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中,不多也不少。
大家像是共同揣著一個秘密,在戰戰兢兢中守護一種隱秘的快樂,好像在老師的重壓桎梏中鑿開了一條能透進光亮的縫隙。
大家甚至都不去考慮這些東西學校小賣部是不是可以買到,價格到底有什么差別。就是覺得,每個周一和周四的早上,自己桌子上有沒有一個驚喜,對自己的學生生涯,意義很是重大。
這樣導致的后果是,每個周一和周四的早上,徐朝鑫和馬高遠來得越來越早,因為要把東西早點分發到各班。
各班的代理員會在同學們到校之前把東西準備好,放在每一個訂貨同學的桌子上。
在徐朝鑫的建議下,馬高遠不再給代理員拿零食做報酬,而是給他們直接發錢,每個月結一次。
馬高遠完全同意,因為這樣就不用再操心拿什么零食了。每個月的代理費不一樣,他們也更有干勁。
栗黍鎮中學初三級部的“地下超市”已經從粗獷的發展階段,進入了精細化管理階段。
這天,光景整理廠里發的生活物資,看著堆在墻角的洗衣粉、肥皂,還有兩袋沒開封的大米,突然想起廠里同事家大多也是這樣,單位每月發的物資用不完,要么分給親戚,要么堆在家里落灰。
他盯著那些物資,腦子里突然冒出個主意:自己現在摸透了小賣部的進貨價,要是能把同事用不了的物資以低于進貨價的價格收過來,再放在小賣部賣,既能給家里添貨源、加利潤,還能幫同事把閑置換成錢,豈不是兩全其美?
第二天上班,光悄悄找到幾個相熟的同事,說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我家不是開了個小賣部嘛,反正也要進貨,你們家里要是有不用的物資,盡管拿給我,我按進貨價給你們錢,比你們放著沒用強。”
同事們一聽可太樂意了,這幾年廠里效益好,每月發的各種物資根本用不完,送人又心疼,總覺得無端浪費了很多,能換成錢最好了,折價換也行啊!
光景可不是人人都要說的,除了班組相熟的,又找到人事和財務這些關鍵部位,把他的想法一說,大家都很高興。
張主任笑著說:“可不是嘛,俺家洗衣粉都堆了半柜子,給你換點錢買酒喝,劃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