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景聽著翠花絮絮叨叨,想起自家以前的情形。
印象中,爹娘就是兩個沉默的大山,巍然不動。他長大了些,實在受夠了餓肚子的日子,才行使起長子的責(zé)任,給全家人安排活計掙飯吃。
原本家里,除了爹在地里死命得干活,娘是不動彈的,姐姐們也是在家里不下地。
翠花繼續(xù)回憶:“娘只能做那唱黑臉的,給每個孩子安排活計,盯著每個人干完活,這樣全家才能吃飽飯。她的脾氣又怎能好得了,不得連罵帶撅,拳打腳踢?我們每個人小時候都挨過揍,干活慢了、完不成任務(wù)都得挨揍,還不給飯吃,整天跟打仗似的,這樣才將將夠吃的。那個時候,每年秋天我們還要去地里撿拾人家收獲后漏下的破爛紅薯、土豆、花生、蘿卜、洋蔥,每人一個籃子,只要能吃的都往里放,回家娘挨個檢查,‘這個能吃一天,這個能吃一頓。’就這樣把我們八個拉扯起來了,小時候家里再窮,我們也沒有挨過餓。就是這樣一點點攢起來的吃食。”
光景很驚訝:“你們小時候沒有挨過餓?”
翠花:“沒有啊,吃得不好,有時候也吃不大飽。沒有細糧,但肚子里也沒缺過飯,娘每天都在廚房里給我們琢磨吃的。”
光景有點恍惚,他以為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是餓肚子的,沒想到相隔不到十里路,張家莊這一大家子竟然沒有挨過餓。
“那個時候我們真是吃夠了紅薯,還有南瓜和蔓菁,倒是甜絲絲的,可光吃這個反酸水啊,光是聞到煮蔓菁的味道,我就想吐。”
光景有點明白翠花為啥不在自家地里種紅薯了。
“為啥種那么多紅薯?”光景下意識搭話。
翠花驚奇地看著光景:“你傻啊,你是種地的農(nóng)民嗎?紅薯南瓜產(chǎn)量高啊,能填飽肚子啊!”
光景臉漲得通紅。
他沒好意思說,當年家里都窮死了,餓死了,他的爹娘就不知道紅薯和南瓜產(chǎn)量高要多種點。
仔細想想,小時候去鄰居家里找小伙伴玩,人家吃飯的碗里,總是有幾塊紅薯塊或者南瓜塊,饞得他不行。當時爹娘為啥不多種點呢?
光景突然意識到,爹娘和爹娘是不一樣的,就算是愛孩子的心是一樣的,疼愛孩子的方式和能力也是不一樣的。
娘是酒樓老板家的千金大小姐,烙油餅技術(shù)是一絕,手工活做得好,甚至還能讀讀寫寫,但田地經(jīng)濟是一竅不通。
爹從小在城里燒鍋爐,家里沒個老人兄弟,空有土地房子,也是不大精通。最重要的是沒個父母幫襯,也不跟村里其他人交往。
一家子關(guān)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,能過成好日子嗎?
對比一下丈人一家,再看看自家。郝光景知道自己和張大勇的差距差在哪里了,要想跟張家那樣過成紅紅火火,他們郝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!
家里老人能擔(dān)起責(zé)任來,為家庭謀劃,為子女謀算,才能教育出張家大勇、二勇、三勇、四勇這樣的人才。
想想翠花當年被妗子誆騙著嫁進郝家門,不也是謀算了好幾年,咱們才逐漸過上好日子嗎?
除了光明如同脫韁的野馬,接著從家里分離出去以外,幫著光芒開辟了菜園子,不僅自己夠吃的,還賣了不少錢,也挖掘了光芒的種菜天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