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濟城帶著夏日最熱情的氣息,香樟樹的影子在柏油路上拉得頎長。樊云青走在前面半步,介紹著東大校園里的風景和歷史典故。指尖偶爾會不經意擦過小虎的胳膊,又迅速收回。
她指著不遠處爬滿爬山虎的紅磚樓,“這是我們學校的老教學樓,民國時期就有了,你看窗沿上的雕花,已經有近百年的歷史,是我們學校的標志建筑物?!?/p>
小虎的目光落在磚墻上斑駁的痕跡上,有些興趣缺缺的樣子,但還是集中精力聽著。
“以前這里是圖書館,后來新書多了才搬到新館,”樊云青的聲音還在繼續,聲音柔和:“我快要考試的時候常來這兒背書,夏天風從窗縫里鉆進來,帶著爬山虎的味道,特別涼快?!?/p>
她側過頭看小虎,見他眼神發怔,便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:“怎么了?你是哪里不舒服嗎?”
小虎猛地回神,搖搖頭,勉強牽起嘴角:“沒、沒有,就是覺得你們學校真好。”
面對樊云青溫和的目光,他只能盡量禮貌地回應。
樊云青沒戳破他的掩飾,只是轉身往另一條路走:“帶你去個地方?!?/p>
她領著小虎穿過銀杏林,停在一座石拱橋前,橋下的湖水泛著粼粼波光。
“你們那兒的小河夏天會開荷花,”她望著湖面,聲音很輕,像是在自言自語,“這里的荷花雖然少,但下雨的時候,雨滴落在荷葉上,會滾成小水珠,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樣?!?/p>
小虎愣了一下,他確實在給蒙蒙的信里寫過這件事,他說荷葉上的水珠像碎玻璃,蒙蒙還表揚他,說碎玻璃比珍珠更閃亮、更形象。這樣的細節,蒙蒙也跟云青姐姐提到過嗎?
他抬頭看向樊云青,見她正望著自己笑,“云青姐,你怎么知道這些?是蒙蒙跟你說的嗎?”
樊云青的心臟像被針扎了一下,密密麻麻地疼。她垂下眼,掩去眼底的苦澀,再抬眼時,笑容又變得自然:“嗯,她跟我提過幾次,說你很會觀察這些小細節?!?/p>
她不敢看小虎的眼睛,怕自己會忍不住說出真相。
那些信每一封都是她親自寫的,小虎寫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在心里,甚至為了找到和他信中相似的場景,在校園里逛了無數遍。
她深吸一口氣,壓下翻涌的情緒,伸手拍了拍小虎的肩膀:“對了,你之前說想考東大,對吧?”
見小虎點頭,她眼底亮了起來,“東大確實是個很好的學校,你要是能考上,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。”
小虎的眼睛終于有了光彩,他望著樊云青,認真地點了點頭:“我會努力的,云青姐?!?/p>
剛才的失落好像被這突如其來的期待沖淡了一些,他甚至開始想象,明年在東大校園里,跟蒙蒙并肩散步的場景。
樊云青走在小虎身側,步伐刻意放慢,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。既不想顯得過分親昵,又舍不得離得太遠,怕錯過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。
兩人沿著湖邊慢慢走,樊云青又跟他聊起了東大的歷史,聊起了高中學習的技巧,偶爾還會提起一些小虎信里寫過的小事。
比如他喜歡在早上背書,比如他討厭吃香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