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沉默的交易——十兩銀買斷的良知（第2頁）

他臉上擠出感激的笑容，忙不迭地應(yīng)承：“大師言重了！大師如此慷慨，晚生……晚生實(shí)在是……卻之不恭，卻之不恭了！大師放心，晚生必定守口如瓶，今日之事，絕不會有第三人知曉！”

永德和尚將他神色的細(xì)微變化盡收眼底，心中冷笑，面上卻依舊平和：“如此甚好。”

他很是謹(jǐn)慎，并未直接將銀子遞給張覃，而是從袖袋中摸出一錠銀子，確確實(shí)足十兩，然后彎腰，將其放在了兩人之間的地上。

“施主，銀子在此。貧僧退后，您自取之。以示貧僧絕無歹意。”說著，他果真向后退了幾步，直到背靠院門，但那柄匕首，卻仍看似隨意地握在手中。

張覃此刻眼中幾乎只有那錠在昏暗光線下泛著誘人白光的銀子。他小心翼翼地盯著永德和尚，試探著上前兩步，見對方確實(shí)沒有動作，便迅速彎腰，一把將那錠銀子撈在手中。入手沉甸甸，冰涼涼，還似乎隱約沾著一點(diǎn)粘稠……或許是方才濺上的血跡？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，便被得到橫財(cái)?shù)南矏倹_散了。他緊緊將銀子攥在手心，仿佛攥住了自己的性命和好運(yùn)。

永德和尚見他拿了銀子，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，只是那笑意里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與掌控。“施主是爽快人。日后，若寺中香火旺盛，貧僧手頭寬裕時，或許還會再叨擾施主，分潤些香火錢與施主，只望這份‘緣法’能長久維系下去。”他這話，既是許以一個長期利益，讓張覃看到更多甜頭，更深的意思，卻是將兩人徹底捆綁在一起——你收了錢，便是共犯，日后若事發(fā)，你也脫不了干系。

張覃此刻已被銀子沖昏了頭，連連點(diǎn)頭：“好說，好說！一切但憑大師吩咐！晚生……晚生今日便告辭了？”他試探著問，只想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。

永德和尚側(cè)開身，讓出道路，單手立掌，微微躬身：“施主慢走。今日之事，阿彌陀佛。”

張覃如蒙大赦，緊緊攥著那錠帶血的銀子，幾乎是手腳并用地轉(zhuǎn)身，沿著來時的小路，深一腳淺一腳地快步離去，甚至不敢回頭。

永德和尚站在門口，一直看著張覃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濃重的暮色之中，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無蹤，只剩下無比的陰冷和殺意。他低頭看了看匕首上的血跡，又瞥了一眼院內(nèi)何英的尸體，冷哼一聲，轉(zhuǎn)身退回院內(nèi)，重重地關(guān)上了那扇破舊的木門。

而另一邊，張覃一路疾走，直到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城郭的輪廓，燈火人家，方才敢放慢腳步，大口喘氣。冷風(fēng)一吹，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，這才徹底從方才的驚險中回過神來。他攤開手掌，那錠白花花的銀子在月光下閃著光。

后怕漸漸消退，一種巨大的僥幸和狂喜涌上心頭。他不僅死里逃生，還平白得了十兩銀子！他反復(fù)摩挲著冰涼的銀錠，開始美滋滋地盤算起來：這錢該怎么花？是去酒樓好好吃上幾頓？還是買身新衣裳？抑或是存起來，日后做點(diǎn)小買賣？

他甚至覺得，那永德和尚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，出手還挺大方。至于那個枉死的何英……他用力甩了甩頭，試圖將那張凄慘的臉和滿地的鮮血從腦海中驅(qū)逐出去。“與我何干……是她自己命不好……我得了實(shí)惠，才是正經(jīng)……”他如此安慰自己，努力將那點(diǎn)不安壓下去。

他將銀子揣入懷中，貼著胸口，那冰冷的觸感卻讓他感到一陣踏實(shí)和火熱。他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袍，挺直了腰板，仿佛什么都沒發(fā)生過一樣，朝著家的方向走去，腳步甚至變得輕快起來。

他卻不知，他揣著的，并非橫財(cái)，而是催命符；他選擇的，并非生路，而是一條通往更深地獄的陷阱。那錠銀子上未曾拭凈的血跡，早已悄然浸染了他的良知，將他拖入了萬劫不復(fù)的深淵。身后的夜色，彌漫著血腥與罪惡，無聲地吞噬了他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