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目光深邃,仿佛能洞穿下方一切虛妄,偶爾垂落,掃過某些氣息獨特的年輕煉丹師,帶著一種凌駕眾生的漠然。
他身旁侍立的,是一位紫袍金冠、眉眼間盡是飛揚傲氣的青年,司徒炎。
他嘴角噙著一絲志在必得的笑意,目光掃視全場,如同巡視自己的領地。
丹會初啟,凌云宗長老聲如洪鐘,宣讀規(guī)則。
第一輪,辨百草,識靈機。
數(shù)百種形態(tài)、氣味、藥性迥異的藥材被置于巨大的玉盤之中,混雜一處,散發(fā)出駁雜而濃郁的草木辛香。
要求參賽者在一炷香內,僅憑眼觀、鼻嗅,辨識出其中九成以上,并準確指出其年份、產地與核心藥性。
“如此盛大的丹會竟也考核這種基礎知識?”陳長生有些疑惑,但臉上并無波動。
“哼,小道爾。”司徒炎嗤笑一聲,指尖隨意點出,動作優(yōu)雅而精準,每落一指,便有一種藥材的名目、年份、特性清晰地被一旁記錄的法器銘刻下來,速度奇快,引得周圍陣陣低呼。
陳青衣神色專注,纖纖玉指如穿花蝴蝶,拂過藥材表面,帶起細微的靈氣漣漪,她辨識的方式更顯柔和精微。
葉輕塵則沉默地穿梭在藥材之間,動作不快,卻異常穩(wěn)定,眼神銳利如鷹隼。
陳長生站在外圍,并未急于上前。
他目光平靜地掃過那龐大的藥材堆,仿佛在欣賞一幅復雜的畫卷。
時間流逝,香已燃過半。他這才緩步上前,手指并未觸碰任何藥材,只是沿著玉盤邊緣緩緩移動,目光所及之處,口中輕吐字句:
“七葉火紋芝,生于熔巖地脈交匯處,陽火過旺,此株根須隱有焦痕,當為三百年份,主藥性熾烈,可驅寒毒,但需輔以寒泉花中和其燥性,否則易傷經脈。”
“九曲還魂藤,陰濕之地百年方能生一環(huán),此藤九環(huán)半,當為九百五十年上下,核心藥性凝魂聚魄,然采摘時藤身有斷口,藥力流失近一成,效用大減。”
他的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穿透廣場的嘈雜,如清泉流淌。
沒有動作,沒有觸碰,僅憑觀察藥材本身細微的狀態(tài)、紋理、損傷痕跡,便將其本源藥性、年份、缺陷乃至采摘后的變化都娓娓道來,甚至點明了配伍的禁忌與要點。
藥塵谷主捻著長須的手微微一頓,眼中精光爆射:“好個‘望氣知源’!此子眼力之毒,對草木靈機感悟之深,已近乎道!小怪物,真是個小怪物!”
他身旁的陳青衣,清冷的眸子里也終于泛起一絲真正的波瀾。
“嘩眾取寵!”炎烈宗主濃眉一擰,聲若炸雷,“煉丹之道,首重實踐!光靠一張嘴皮子說得天花亂墜,不過是紙上談兵!投機取巧之輩!”
高臺上,玄清子古井無波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,只淡淡地瞥了陳長生一眼,聲音清晰地傳入下方:“天賦尚不可知,只能說明此子閱歷豐富。然,丹道浩瀚,根基不牢,心浮氣躁,只重表象機巧,終究難成大器。”
話語如冰水澆頭,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判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