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,取代了引擎的轟鳴與空間的震蕩,如同厚重的塵埃緩緩沉降。溫暖卻微弱的白光穩定地灑滿廢墟,映照著一張張劫后余生、布滿疲憊與傷痕的臉龐。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焦糊、血腥與臭氧的混合氣味,但那種令人窒息的毀滅威壓已然消失。
短暫的、如同偷來的寧靜。
夜宸緊緊抱著虛脫昏迷的林星遙,感受著她微弱卻真實的呼吸,緊繃到極致的神經才稍稍放松,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虛弱與劇痛。他體內的終焉污染雖不再被抽取,但之前的侵蝕和維度寄生體的傷害依舊存在,如同附骨之疽,蠶食著他的生機。他嘗試調動妖力,卻只引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,暗色的血跡濺落在林星遙蒼白的臉頰上。
“別動!”凝光夫人強撐著走過來,臉色比紙還白,本命內丹的損耗讓她元氣大傷,但她依舊堅持著,將一絲極其溫和的妖力渡入夜宸體內,幫他暫時穩住心脈,“你的傷太重,需要立刻靜養,不能再妄動力量。”
她看了一眼夜宸懷中氣息微弱的林星遙,眼中滿是心疼與復雜。這個人類女孩,一次次超出了她的預料,用近乎奇跡的方式,將他們從絕境中一次次拉回。
觀察者指揮官也在隊員的攙扶下走了過來,他的手臂受了傷,簡單包扎著,但眼神依舊銳利,掃視著周圍和那穩定運行的引擎核心。“暫時安全了,但情況不容樂觀。那個臨時核心支撐不了多久,墨琰的威脅依舊存在。我們必須盡快撤離此地,并向上級報告這里的一切。”
撤離?談何容易。頭頂的能量屏障依舊堅固如初,將所有人困在這地下深處。
“屏障……有變化嗎?”夜宸聲音沙啞地問。
一名負責監控的技術員搖頭,臉上帶著無奈:“屏障能量源似乎轉為了引擎本身的平穩運行能量,更加穩定,更難突破。除非引擎再次發生劇烈變動或者停止運行,否則……我們恐怕還是出不去。”
唯一的“出口”,那個空間裂縫,已經徹底消失。他們仿佛被困在了一個由引擎能量維持的、堅固的“琥珀”之中。
(承)
生存的本能驅使著幸存者們行動起來。重傷員被集中安置在相對平整、遠離引擎核心的區域,由傷勢較輕的人進行簡單的救治和看護。狐族戰士和觀察者隊員暫時放下了陣營之見,共同清理出一小片安全的營地,收集散落的物資和尚未損壞的儀器。
氣氛壓抑而沉默。沒有人歡呼雀躍,因為每個人都清楚,這寧靜是何等的脆弱。墨琰最后的嘲弄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,高懸于頂。那不斷閃爍、裂紋蔓延的臨時核心,更是無聲地倒計時著下一次危機的來臨。
夜宸寸步不離地守著林星遙,用凝光夫人提供的靈藥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臉上的血污,渡入微弱的妖力滋養她枯竭的經脈。看著她昏迷中依舊緊蹙的眉頭,感受著她體內那幾乎熄滅卻頑強閃爍的月華之火,他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。
是他不夠強大,才讓她一次次陷入險境,一次次被迫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來拯救所有人。
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和變強的渴望,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燒。不僅僅是恢復力量,他需要掌控力量,掌控那股險些毀滅他又被星遙奇跡般馴服的混合能量,掌控自己的命運!
他下意識地內視己身,那灰白螺旋的能量并未完全消失,只是變得極其微弱,蟄伏在妖力與終焉污染的夾縫中,如同沉睡的兇獸。他能感覺到,如果能真正掌控它,或許……
就在這時,林星遙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,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,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她的眼神起初是渙散和茫然的,過了好幾秒才聚焦在夜宸寫滿擔憂的臉上。
“夜……宸……”她的聲音細若游絲,幾乎聽不見,“你……沒事……太好了……”
簡單的幾個字,卻讓夜宸喉頭哽咽。他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,低聲道:“嗯,我沒事。別說話,好好休息。”
林星遙虛弱地搖了搖頭,目光轉向那散發著穩定白光的引擎核心,眼中閃過一絲后怕和困惑。“它……安靜了?我好像……聽到了什么……旋律……”
她斷斷續續地回憶著意識同調時感受到的一切,那冰冷的邏輯,那稚嫩的心核意識,那月神封印的悲傷,以及最后關頭,墨琰留下的關于“初始頻率編碼”的信息碎片。
“墨琰……他拿走了……關鍵的東西……”她看向凝光夫人和走過來的指揮官,“他說……那是什么……‘初始編碼’……是引擎穩定運行的……基礎……”
凝光夫人和指揮官臉色更加凝重。這意味著,除非找回那缺失的編碼,否則他們眼前的穩定永遠是暫時的,引擎隨時可能再次失控。而墨琰,掌握著這把雙刃劍的劍柄。
“我們必須把這里的情況和這個信息盡快送出去!”指揮官沉聲道,“狐族,觀察者總部,甚至其他超自然勢力,必須聯合起來!這已經不再是某個個體或組織的危機,而是關乎整個世界存亡的威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