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杯砸在大理石地面,碎片四濺,混著猩紅的酒液,像血。
“吵什么吵?一個生日會都搞不安靜?”
我站在蕭家挑高三層、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的客廳正中央,對著剛才把紅酒潑在我剛買的打折連衣裙上的蕭晚晴,也對著周圍那一圈眼神里寫滿鄙夷和幸災樂禍的“家人”,聲音不大,卻讓整個廳瞬間死寂。
今天是蕭晚晴二十歲生日。
也是我,蕭念真,被蕭家“認”回來的第一百天。
一百天,足夠我看清楚這是個什么樣的泥潭。
“蕭念真!你發什么瘋!”蕭晚晴精致的妝容裂開一絲驚慌,很快被更濃的憤怒掩蓋。她跺著腳,尖聲指責,“你自己走路不長眼撞上來,潑你一身怎么了?你那身地攤貨值幾個錢?我這可是**版!”
她身邊,我那血緣上的親生母親林婉柔立刻心疼地摟住她,用看病毒的眼神剜著我:“晚晴別氣,跟個沒教養的野丫頭計較什么?臟了裙子媽再給你買十條?!?/p>
血緣上的父親蕭振國,沉著臉,威嚴十足:“念真,給**妹道歉!回來這么久,規矩一點沒學會,脾氣倒是見長!”
我名義上的大哥蕭云起,二哥蕭云帆,一人端著酒杯冷眼旁觀,一人不耐煩地皺眉,仿佛我是這場盛大宴會上唯一的不和諧音符,玷污了他們的上流社會。
看,多整齊的一家人。
為我這個“真千金”精心準備的“歡迎回家”表演,持續了一百天,終于在我這個不識相的“惡人”攪了假千金生日宴的這一刻,徹底撕下了溫情脈面的畫皮。
“道歉?”我扯了扯嘴角,沒笑出來,只覺得胸口那團憋了三個多月的悶氣,猛地燒成了滾燙的巖漿。視線掃過蕭晚晴那張梨花帶雨的臉,掃過林婉柔刻薄的嘴唇,掃過蕭振國高高在上的冷漠,最后落回滿地的狼藉?!霸摰狼傅?,難道不是她?潑了我一身,還倒打一耙?”
“你胡說!”蕭晚晴哭得更兇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,“爸!媽!你看她!她就是想毀了我的生日!”
林婉柔立刻拍著她的背安撫:“寶貝不哭,媽給你做主!”她轉向我,聲音陡然拔高,尖利刺耳,“蕭念真!我告訴你,這個家,有晚晴就沒你!你自己什么出身心里沒數?要不是我們可憐你,你還在那個破地方撿垃圾呢!讓你住進來是抬舉你,你還蹬鼻子上臉了?滾!現在就給我滾出去!”
“滾?”我重復了一遍這個字,冰冷的巖漿流遍四肢百骸。三個月前,我拿著親子鑒定書,帶著一點點對親情的奢望走進這座豪華牢籠時,大概怎么也想不到,最后會以這樣一個“滾”字收場。
“好?!蔽尹c頭,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,甚至帶著一絲我自己都陌生的輕松?!拔覞L?!?/p>
在所有人錯愕、鄙夷或事不關己的目光中,我彎腰,不是去撿我那破舊的帆布包——它孤零零地躺在角落,和這里格格不入——而是撿起了一片最大、最鋒利的玻璃碎片。
“不過,”我直起身,捏著那片邊緣銳利的玻璃,指尖傳來清晰的刺痛感,讓我混亂的大腦異常清醒。我看向蕭晚晴,她的得意還沒來得及完全綻開,就僵在了臉上。“在我滾之前,有些賬,得算清楚?!?/p>
我把那片玻璃,在手里掂了掂,像掂量一件趁手的兇器。目光鎖死蕭晚晴。
“三個月前,我剛來,放在抽屜里的那個玉佛掛墜,是你拿走的吧?轉頭就戴在了你自己脖子上,說是媽媽新送你的生日禮物?”
蕭晚晴臉色一白。
林婉柔立刻反駁:“胡說八道!那是晚晴自己的東西!”
我沒理她,繼續說:“兩個月前,我放在洗衣房準備洗的運動鞋,里面灌滿了強力膠水,也是你干的吧?”
“你血口噴人!”蕭晚晴尖叫。
“一個月前,”我的聲音更冷,捏著玻璃的手也更緊,“我放在書桌上的復習資料,怎么那么巧,就掉進了花園的噴水池里?撈起來的時候,一個字都看不清了。那天晚上,我好像看到你拿著水杯在二樓陽臺‘欣賞’夜景?”
蕭晚晴的眼神開始慌亂:“你……你有證據嗎?沒證據就是誣陷!”
“證據?”我笑了,這大概是我回到蕭家后,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笑,雖然笑得有點瘆人。“我要那玩意兒干嘛?”
我往前走了一步。
蕭晚晴嚇得猛地后退,高跟鞋差點崴腳,被林婉柔死死扶住。
“蕭念真!你想干什么!”蕭振國厲聲喝道,試圖用他大家長的威嚴壓住我,“保安!把她給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