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干瘦老頭把那破瓦盆吹得天花亂墜,什么“上古仙圃遺珍”、“神物自晦”、“自帶道痕”……我龔二狗要是信了半個字,都對不起我“垃圾真人”這名號(雖然這名號也不是啥好詞)!
但!架不住它真會動啊!
這玩意兒要真是個死物,老頭吹破大天去,我扭頭就走,絕不帶半點猶豫。可它偏偏在我眼皮子底下哆嗦了那么兩下,這就由不得我不心里犯嘀咕了。
萬一呢?萬一這老頭祖上真走了狗屎運,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刨出這么個奇葩玩意兒呢?萬一它真是個寶貝,只是看起來特別像垃圾呢?(畢竟我懷里那個破碗也是這德性)
賭性,又開始在我心里蠢蠢欲動。
我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沉穩(wěn)的買家,而不是個好奇的傻子。
“老伯,”我指著那灰撲撲、臟兮兮的盆,盡量讓語氣平靜,“您說得是真是假,光靠嘴說可不行。這寶貝……我能上手摸摸不?感受一下您說的那個……靈性?”
老頭渾濁的眼睛瞇了一下,似乎在評估我這個“潛在客戶”的誠意和購買力。他打量了一下我身上這套特意換上的、最破舊的雜役服,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,但還是故作大方地?fù)]了揮手:
“摸!隨便摸!真金不怕火煉,寶貝不怕人摸!你小子盡管感受!要是能感受到一絲半點的靈氣波動,算你造化!”
得到允許,我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朝著那還在裝死的破盆探去。
指尖觸碰到盆沿。
冰涼。
粗糙。
還沾著一層油膩的灰塵。
就這觸感,跟我平時在雜役處洗的那些腌菜缸子沒啥區(qū)別。
我忍著嫌棄,用手指細(xì)細(xì)摩挲著盆身。質(zhì)地就是最普通的粗陶,燒制工藝甚至有點糙,顆粒感明顯。那個被老頭吹成“大道缺一”的缺口,邊緣參差不齊,摸起來拉手,分明就是摔壞的!
我運起我那微乎其微、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“靈覺”(如果有的話),努力去感知。
屁的靈氣波動!
屁的天地精華!
屁的神物自晦!
這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、被遺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破瓦盆!
我心里那點僥幸和期待,瞬間涼了半截。完了,果然還是被騙了!這老頭就是個演技精湛的老騙子!那盆剛才動那兩下,指不定是他用什么機關(guān)或者障眼法弄出來的!
一股被戲弄的懊惱涌上心頭。我龔二狗聰明一世(自認(rèn)為),居然差點被這么個老套的把戲給唬住!這要是讓張管事知道,又得挨一頓臭罵!
我悻悻然地收回手,臉上難免帶出了幾分失望和不滿,準(zhǔn)備起身走人。這鬼市,果然沒那么多漏可撿!
然而!
就在我的手指徹底離開那冰涼盆沿的瞬間!
異變陡生!
毫無征兆地!一股極其微弱、卻異常清晰、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蒼涼意味的悸動,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,猛地從我與盆接觸的指尖,沿著我的手臂,倏然傳遍了我的全身!
那不是熱量,不是震動,更不是聲音。
更像是一種……感覺?一種情緒的傳遞?一種來自極其遙遠(yuǎn)時空的、慵懶的、帶著點不耐煩的……哈欠?
對!就是哈欠!仿佛一個沉睡了千萬年的存在,被我剛才那番摸來摸去的騷擾動作給稍微驚動了一下,極其不耐煩地、敷衍地打了個哈欠,表示了一下“朕知道了,退下吧”,然后翻個身,又他娘的繼續(xù)睡過去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