鄉親們那熱情似火的“關懷”和“瞻仰”,一直持續到月掛中天。要不是我爹龔老大,以他未來“仙寶供應商”的卓越眼光和口才,站出來高聲宣布:
“各位鄉親!各位父老!今日天色已晚,吾兒二狗舟車勞頓,需好生歇息,方能更好感悟仙緣,為大家尋覓更多靈寶!
再者,這些仙家之物,靈氣盎然,亦需靜置,方能與吾村地氣完美融合,發揮最大功效!明日!就明日!咱老龔家正式‘開寶’!凡是此前預定的,優先選購!價格從優!”
這才勉強將意猶未盡的人群安撫住,大家一步三回頭,看著桌上那堆“仙寶”(尤其是那幾根鶴羽),眼里冒著綠光,依依不舍地散去。
送走最后一位非要摸摸那“飛劍殘片”才肯走的七舅姥爺,我家的破木門“吱呀”一聲關上。
世界,終于清靜了。
我長舒一口氣,感覺比在流云宗連挑十缸大糞還累。直接癱坐在板凳上,骨頭都快散架了。
我爹龔老大卻毫無倦意,臉上泛著興奮過度紅光,搓著手,像頭看見滿園肥雞的黃鼠狼,圍著那張擺滿了“仙寶”的桌子來回轉悠,眼睛里閃爍的全是金元寶的光芒。
“兒啊!我的好二狗!你可真是爹的招財仙童啊!”他拿起那根干巴樹枝,放在鼻尖陶醉地嗅了嗅(其實啥味沒有),“看看!看看這些寶貝!這質感!這靈氣!嘖嘖嘖……還砍什么柴?還燒什么火?以后咱家就經營這個!專營仙門奇珍!”
我:“……”
爹,那樹枝昨天還在垃圾堆里躺著呢……您這濾鏡開得比護山大陣還厚。
“爹,”我有氣無力地試圖拉回一點現實,“這些東西……其實沒您想的那么……”
“哎!我懂!”我爹大手一揮,直接打斷我,一副“我都明白”的表情,“仙家之物,講究個緣法!凡人肉眼凡胎,豈能盡識其妙?
就得靠我兒這般有仙緣、有悟性的人去發掘!去詮釋!你看你今天說得就很好嘛!那個什么……火候警示石!對!說得頭頭是道!連村長都聽得直捋胡子點頭!”
我嘴角抽搐了一下,那是我現編的啊爹!
“兒啊,你放心!”我爹越說越激動,開始規劃宏偉藍圖,“等這批寶貝出手,爹就把咱家這破房子推了!起個大三進的青磚瓦房
!門口就掛‘龔記仙寶閣’的金字招牌!到時候,你就是咱家的首席鑒寶師!不!是鎮店真人!下次你從仙門回來,保準認不出家門!”
我眼前一黑,差點從板凳上出溜下去。
鎮店真人?還下次?爹您是真敢想啊!您兒子我下次能不能進得了流云宗山門都還兩說呢!“垃圾真人”的稱號還在耳邊回蕩呢!
還首席鑒寶師?專鑒垃圾嗎?
看著我爹那沉浸在暴富夢想中無法自拔的樣子,我所有解釋的話都堵在了喉嚨眼。算了,讓他先高興一晚上吧。明天……明天再說。
這一夜,我爹估計是抱著那幾根仙鶴羽毛睡的,而我,則在“垃圾真人”的噩夢和“鎮店真人”的恐怖展望中反復橫跳,一夜無眠。
第二天,天還沒亮透。
我家那破舊的木門,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聲。
“咚咚咚!”“砰砰砰!”“龔老大!開門啊!天亮了!”
“二狗!仙童!開寶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