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家屋里,棒梗縮在炕沿兒,腦袋耷拉著,不敢看他媽和他奶。地上還散落著幾片白菜葉子,像在無聲地抽著賈家人的臉。
“哭!就知道哭!你個喪門星!”賈張氏一肚子邪火沒處發,全沖著默默掉眼淚的秦淮茹去了,“連個孩子都看不住!讓你去借糧,屁都借不來!現在倒好,還得賠錢!雙倍!閻老西他怎么不去搶!”
秦淮茹抬起紅腫的眼,聲音啞得厲害:“媽,您少說兩句吧……棒梗要不偷,人能讓咱賠錢嗎?”
“他偷點菜咋了!還不是餓的!閻老西家缺那幾棵爛白菜?他就是成心跟我們過不去!”
賈張氏拍著炕席,唾沫星子橫飛,“還有那個安平!小畜生!就他會充好人!要不是他攛掇,能罰這么重?掃一個月院子!我大孫子啥時候受過這罪!”
棒梗一聽這個,委屈勁兒又上來了,帶著哭腔:“奶,我不想去掃地……丟死人了……”
“不去!咱就不去!我看他們能咋地!”賈張氏摟著孫子,一副豁出去的架勢。
秦淮茹看著這祖孫倆,心口堵得一陣陣發疼。不去?易中海和劉海中那邊還好說,安平那邊……
她想起安平那雙沒什么溫度的眼睛,心里就直打怵。那小子,是真敢把巡邏隊叫來的主兒。
“媽,錢……咱家哪還有錢啊……”秦淮茹艱難地開口。賠閻埠貴雙倍菜錢,少說也得塊兒八毛的,對她家來說,那就是筆巨款。
賈張氏臉一沉,三角眼滴溜溜亂轉,就是不接話茬。她兜里倒是還捂著點老本,那可都是她的棺材本,動一個子兒都跟割她肉似的。
“我……我明天再去廠里預支點工資試試……”秦淮茹聲音越來越低,自己也覺得沒指望。這月都預支過一回了,會計那邊臉色難看著呢。
屋里正愁云慘淡,門外傳來閻埠貴那帶著點揚眉吐氣的聲音:“賈家的!商量好沒?我那菜錢,什么時候給啊?大伙兒可都等著呢!”
賈張氏一聽,火冒三丈,蹭地竄下炕,拉開門就罵:“閻老西!你催命啊!幾棵破白菜,還能少了你的?瞧你那點出息!”
閻埠貴現在占著理,腰桿也硬了,扶了扶破眼鏡:“賈張氏,你這話不對啊!什么叫破白菜?那是我一家子的口糧!白紙黑字全院大會定的,雙倍賠償!你想賴賬?”
“誰賴賬了!你少血口噴人!”
“不賴賬就趕緊給錢!磨磨唧唧的,是不是想等天黑就不認了?”
易中海也被這吵吵聲引了過來,皺著眉頭:“又吵什么?老閻,你也別逼太緊。老嫂子,淮茹,這賠償是大家定的,早晚都得給,拖著也不是事兒。”
劉海中背著手,官腔十足:“沒錯!要維護全院大會的嚴肅性!定了的事,就必須執行!”
賈張氏看著這陣勢,知道躲不過去了,心里把閻埠貴和安平罵了千百遍。她咬著后槽牙,狠狠瞪了秦淮茹一眼:“還愣著干啥?去拿錢啊!等著我老婆子給你掏啊?”
秦淮茹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,低著頭,慢吞吞地挪到炕柜邊,從一個舊鐵盒子里數出幾張毛票,又湊了幾個分幣,手抖得厲害。這點錢,本來是想著給孩子們買點雜合面貼補的。
她走到門口,把手里的錢往閻埠貴跟前一遞,聲音跟蚊子哼似的:“閻老師……您數數……”
閻埠貴一把抓過錢,沾著唾沫星子仔細數了兩遍,臉上這才露出點笑模樣:“嗯,數目對了。賈家的,不是我說,以后可得管好孩子……”
“用不著你教!”賈張氏砰地一聲把門摔上,震得門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。
閻埠貴得了錢,也不計較賈張氏的態度,美滋滋地揣兜里,對易中海和劉海中點點頭:“一大爺,二大爺,麻煩你們了。這事啊,總算是有個了結。”說完,背著手,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前院了。
了結?賈家屋里,這事兒可沒完。
賈張氏看著秦淮茹那副窩囊樣,越想越氣,指著她鼻子罵:“沒用的東西!錢是你掙的啊?說給就給了?那可是雙倍!夠買多少棒子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