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三更,四合院黑燈瞎火,人都睡死了。安平穿好衣服,在炕沿坐了一會兒,聽著外頭沒動靜了,這才吹了燈溜出門。
院子里黢黑,就雪地反著點光。他熟門熟路摸到后院小門,輕輕一拉,門軸“吱呀”一聲,在這靜夜里顯得特別刺耳。
安平立馬縮到墻角黑影里,不動了。等了一會兒,中院好像有家窗戶后面有影子晃了一下,沒聲了。
不知道是哪個老小子在偷看。安平心里哼了一聲沒管,閃身出了院門。
婁曉娥果然在胡同口等著,凍得直哆嗦,看見他出來,趕緊湊上來,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慌:“安大夫,您可算來了。”
“走。”安平就回了一個字。
兩人一前一后,悶著頭快步走。拐了好幾個彎,到了一片安靜地方,都是獨門獨院的老房子。婁曉娥在一扇黑門前停住,有節(jié)奏地敲了幾下。
門開了條縫,一個老嬤嬤探頭看是她,才松口氣,趕緊讓進去,又把門閂插得死死的。
院里比外頭暖和點,但還是有股子老房子的霉味。正房東屋亮著燈。婁曉娥直接領(lǐng)安平進去了。
屋里藥味沖鼻子。一個干瘦老頭靠在雕花木床上,蓋著厚被子,咳得上氣不接下氣,臉憋得發(fā)紫。旁邊坐著個老太太,一臉愁容。這就是婁曉娥她爹媽。
“爸,媽,這就是安大夫。”婁曉娥趕緊介紹。
安平點點頭,沒多客氣,走過去看了看老頭臉色,心里大概有數(shù)了。
“安、安大夫,麻煩你了……”婁振華喘著說,想坐起來點,又引發(fā)一陣猛咳。
“躺著別動。”安平在床邊凳子坐下,伸手搭他脈。
手指頭一碰,涼的。脈象弱得很,時有時無。安平閉著眼仔細品了會兒,又看了看他舌苔、呼吸。
屋里靜得嚇人,就聽見老頭喘氣和咳嗽。婁家母女倆緊張地盯著安平,大氣不敢出。
過了十來分鐘,安平才睜眼松手。
“安大夫,咋樣?”婁母急著問,帶哭腔。
“老毛病了,”安平說得直接,“心肺都不行,加上心里有事,憋出來的。氣血虧得厲害。”
這話一說,婁家三口臉色更難看了。大醫(yī)院也這么說,可藥吃了不管用。
“那、那還能治嗎?”婁曉娥聲音發(fā)顫。
“治是能治,就是麻煩,得花時間。”安平頓了頓,看了眼這屋里擺設(shè),“最重要是得靜養(yǎng),不能再操心,尤其不能受驚嚇。”
這話點到要害了。婁父眼里閃過明白和更深的苦楚,嘆了口氣:“安大夫是明白人……我這病,自己清楚……”
“爸!”婁曉娥打斷他。
安平?jīng)]再多說,從布包里拿出針包:“我先扎幾針,讓你喘氣順當點。再開個方子,吃七天看看。”
他讓老頭躺平,解開衣服。拿出銀針在燈苗上過了過,手起針落,又快又準,扎進胸口肚子幾個穴位。
婁父開始還繃著,針一進去,覺得胸口有股暖流散開,憋悶感真輕了點,喘氣也順了。他驚訝地看安平,眼神多了信服。
扎了半個來鐘頭。起針后,老頭咳嗽輕多了,臉上也有點活氣兒了。
“神了!真神了!”婁母抹著淚,“老頭子,覺得咋樣?”